孟婆指尖一挑,那封烫金婚书便轻飘飘落在案上。她慢悠悠摩挲着殷红的指甲,朱砂般的色泽在幽暗的冥殿里格外刺目。酆都大帝新颁的铁律,盛夏里,你倒是头一个撞上来的。她红唇微勾,倒不是本座存心为难,只是这地府里——总得杀鸡儆猴。
尤其是那些死了还不安分的男人,她冷笑一声,成日想着托梦回阳间娶妻纳妾的蠢货。
盛夏里听到噬魂鞭叁个字,魂魄都颤了颤。北太帝君的鞭子,一鞭下去便能叫人魂飞魄散,若是功德不够,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。孟婆瞧着她煞白的脸色,想起判官司的卷宗——这丫头生前清清白白,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,若真挨上几鞭,怕是当场就要散了魂。
她忽然抬了抬手,示意盛夏里靠近。少女战战兢兢地挪步过去,孟婆便往她掌心塞了几朵干枯的曼珠沙华,花瓣早已褪去鲜红,却仍带着一丝幽冷的香。
记着,孟婆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,北太帝君的噬魂鞭,挨了的人,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榻。
后来盛夏里才明白这话里的深意——原来孟婆早暗中递了话,让帝君手下留情。那几朵干花,便是她给这傻丫头的护身符。
邵衡和盛夏举行完冥婚仪式后的当晚,月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邵衡睡在席梦思柔软床垫的大床上,半梦半醒间总觉得鼻尖痒痒的,像有蝴蝶在扑闪翅膀。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捉,却只抓到一缕微凉的空气。
第叁次扑空时,邵衡终于皱着眉头睁开眼。盛夏正悬在他上方,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他颈侧,生前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此刻盛着狡黠的光。她食指还停在他鼻尖前,指甲盖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抓到你了。邵衡突然扣住她的手腕,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过她冰凉的皮肤。盛夏呀地轻呼一声,白色的球鞋从半空跌落,在地板上发出两声轻响。
她像尾灵活的鱼滑进锦被,带着夜露气息的身体贴上来时,邵衡闻到熟悉的茉莉头油香。婚书在她袖中露出朱砂印章的一角,盛夏把脸埋在他心口的位置:叁媒六聘都齐了。
邵衡忽然翻身将她笼罩在阴影里,他指尖穿过她发间,声音比平时低哑叁分:那夏夏可知,洞房花烛要验什么?盛夏的耳尖突然漫上血色。